第602章(1 / 1)
喻寻失笑,便也没再坚持。
于是,她便独自一人顺着第六区的街道往半月巷走。
第六区治安已经较她刚来的时候好了不少,大多数第六区人都是群星之子,道德水准水涨船高,街溜子和乞丐也基本都消失了。
此时的街道上十分安静,酒吧的音乐声在关上门后便被彻底隔音,整个第六区就像是被黑夜的帷幕笼罩,静谧而昏暗。
太安静了。
她想着。
天上忽然下起了小雨。在大涨潮之后,天气愈发难以预测了,雨水也越来越多。
她加快脚步,很快就走到了半月巷,在步入那狭窄的巷口之际,她忽然看见有个熟悉的背影站在入口处,撑着一把黑伞,一动不动地站着。
酒精依然在夏年的脑海中不慌不忙地转悠着。
她一时没来得及思考,便有些疑惑地走上前去,出声喊道:小喻?
他怎么跑到她前面来了?
话音刚落,她忽然感觉到不对。
那人转过脸,遥遥注视着她,一动不动。他那灿烂如太阳般的金色眼眸在昏黑夜色中亮起,明明是暖色,却显得格外阴沉和冰冷。
他安静地站在那里,如同锁定猎物般注视着夏年。
夏年酒一下全醒了。
季景山在这里站了很久。
他刚参加完最后一场会议, 连晚饭都没有用,便乘坐柏塔的私人飞机,从奥尔帕斯起飞。
抵达临星城时刚好是午夜。
他遣散了所有跟随的保镖和侍从, 独自一人来到了第六区,找到了夏年居住的地方。
第六区这个本该在大涨潮中消失的地方, 依靠着他们那可笑的伪神, 不仅存活了下来,甚至活得有声有色。
她不在家。
于是,他忍着不耐与烦躁,站在距离半月巷不远的暗巷之中, 默不作声地看着人来人往,等着她回来。
他几乎一步未曾移动, 就像是生怕第六区地面上的脏东西会弄脏他的鞋子般。
他不理解,为什么她宁愿在这个可笑的、贫贱的、肮脏的地方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, 也不肯去找他。
她明明记得。他知道的, 她明明记得和阿拉贝拉相关的一切!
在他等待期间,也有几个人上前来热心询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, 却都被他用冰冷的眼神吓退了。
烦躁的情绪在心中越堆越多, 几乎快要到了一触即发的边缘。
夜色愈发浓郁,天空下起了小雨,他便撑起了伞, 依然沉默地站在那里, 像是一座黑色的雕像。
直到她终于姗姗来迟。
她的脸上残留着些许醉酒之后的红晕,走路也有些不太稳当。她没有带伞, 所以走得很快。她从昏暗处一路走来, 终于看见了站在巷口的他。
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之色来。
季景山在看到她的瞬间,浑身都绷紧了。
那种迎面而来的冲击感让他几乎眼前一阵阵发黑, 一种可怕的酥麻感从心底蔓延到全身,让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伞柄。
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轰鸣得更加激烈了,如同暴雨之夜的雷鸣。
阿拉贝拉,阿拉贝拉,阿拉贝拉
她的名字像是一个魔咒,死死缠绕在他的心脏上,越缩越紧,勒出了一道道血痕和深可见骨的伤口。
有那么一瞬间,他几乎想要把手中的伞扔到地上,然后不管不顾地冲过去,把她全身都拆解开来,塞进自己的肚子里。
随后他便听见她用一种柔软而朦胧的声音喊道:
小喻?
一根尖锐的、冰冷的棱刺穿透了他不合时宜升起的冲动。
他忽然忍不住,便笑了起来。
喻秋文。
又是喻秋文。又是季凌川。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、该死的哥哥!
季景山很少会笑,尽管他觉得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个巨大的、无聊的笑话,但他依然很少将这种情绪表露在脸上。
那种忽然涌上的吞食的冲动一下就消解了,他意识到,即便这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转世,灵魂中洗不干净的东西依然会被保留下来。
就像眼前这个忽然警觉起来的女孩一样。
可是,这又有什么关系呢?
她不过只是个低贱的第六区人而已。
而他的那位哥哥也不过是个死在大涨潮里的疯子罢了。
即便是耀眼如阿拉贝拉,他也依然能将其据为己有,能将她彻彻底底放入囚笼之中,又何况只是个普通人?
这一次,他要将人连带着灵魂一起禁锢。
哪怕这个灵魂里带着令他厌烦、甚至是令他作呕的杂质。
他一步步走到了夏年的面前,垂下眼,看着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女孩。
她的眼睛里有警惕之色,她甚至后退了半步。
何必要这般警惕呢?
季景山知道自己的相貌极其出众,常常能在第一眼时便轻易博得他人的好感,更别提他这张脸早就被大众熟知。